烫
高考那天我睡过头了。
第一场语文九点,提前半小时入考场,我家到考点二十多分钟不算远。
吃饭穿衣听我妈我爸絮絮叨叨四十分钟。
按理我应该七点起。
可是现在已经七点四十了。
我看着表有点晕。
顶着晕乎乎的脑袋套上衣服把脚塞进袜子里,拖着脚到镜子面前洗脸。
我妈把热乎乎煎蛋放进盘里:想着你困让你多睡会,不着急,你爸送你。
凉水让我清醒了一半。
完了,晚了,我爸还要送我。
堵车怎么办。
害怕,还是晕,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吃煎蛋的时候脑子终于开始运转,跳到卧室里拿手机。
我发:救我
那边回:?
我手有点抖,输了两次没输对。
“刚起。”
马上秒回:来了
我不害怕了,把不是很烫的炸火腿和吐司咬的吱吱作响。
他来的快,我吃完早餐提起书包走的时候我爸还问我那人谁啊为什么说你爸别送就行。
我曲线救国:爸我这次750稳了!
然后关上门就跑。
我不怕,我有我哥。
我哥速度快,下去的时候已经扶着自行车等我了。
他头发乱七八糟,我很是感动。
他把我捞上后坐告我昨天洗头没吹就睡了。
顺手怼我怀里一杯刚出炉不烫手烫嘴的豆浆。
很好,
这就是怼人的精妙所在,不要尝试用逻辑,要直接从根源解决,比如用物理方式堵住嘴。
一路上老温蹬到飞起,带起的凉风正好够我思考早上为什么会起晚,平时没有闹钟都是五点起。
老温盘逻辑顺便加油打气:
“你看为什么会起晚,因为你放松了,心无杂念,脑子晕为什么,因为你现在心思都在考试上了,你看你又放松又专心,一定超常发挥春秋名玉杯。”
烫豆浆吸溜吸溜。
车轮圆圆滚滚特别平稳。
考点前见到老赵了,还有他媳妇。
两人都一身桃红。
还有一堆同学在说话。
老赵看见我招呼我过去。
笑成一团,没有花。
师母穿着修身的旗袍,温婉又大方,那笑的才是一朵花。
师母好看,全校都知道。
一次上课,讲着讲着平面向量,突然说:你们不要理隔壁班主任
班长率先不同意:隔壁是我们对子班!是好兄弟!应该互帮互助!妹子还多!
这不现实,真的,不仅仅是妹子的问题。
他们班主任是物理老师,教两个班的。
老赵不理我们,自顾自:他说我媳妇不好看!
底下笑倒一片,没有一个人去安慰:他是酸!
毕竟老张都奔三了,还是单身。
还有一次,半月前,我们和隔壁班在一个大教室里上自习,不吃饭,饿了去讲台上摸糖或者去同桌桌兜里拿。不回家,就做题,实在不行了就趴桌睡,不能趴同桌,因为你的同桌还要写题。
这种状态持续了大概半个多月。
老师很愁,校长很急,自费买了一堆速食,家长当然也送饭,孩子嫌烦,明面上谢谢麻麻,没吃几口就被同桌完美的解题思路勾走了,饭就凉了,然后归属是垃圾桶。
速食后来换成糖和黑巧,因为包装袋麻烦,还脏手。
老师愁的不光讲题还负责按学生睡觉。一天天累死了。
老师聚了一次餐,别人我不知道,老赵是醉了。
醉了也不回家找媳妇,找我们来说媳妇。
醉呼呼的让我们放下笔听他讲媳妇。
一屋子人,笑的花枝乱颤,期间班长从食堂未经阿姨允许搬走了六十一份鸡腿,六十一份炒饼还有一箱子奶茶。
边吃边笑,笑完了集体趴着同桌睡觉。
那是我高三睡的最安稳的一次。
现在我马上要上考场了,我哥在我身边,睡了很舒服的一觉,有老赵和他媳妇,有同学。
同学们互相真诚的吹捧,
老赵和师母加油打气,告诉你你可以。
我哥抓着我的手腕,说的什么记不清了,很温柔的笑。
我看向他们,身后是阳光,就像未来是光芒万丈。
突然就清明了。
迷雾被拨开了,看的清了,不混沌了。
写下“yours,Lihua.”时,手腕还发着烫。
笔尖碰着纸面,青梅如豆柳如眉,我想烫一壶酒,给我的老朋友。
剩下四十分钟不想去改了。
我这人其实信命,过去一年半里无数次随堂考、周测、月考、期中考、模拟考后,我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因果论,或者说是"宿命论"。
我相信,是我的分,我一定会得到。不论是最后一分钟万分纠结的艰难抉择、还是写到一半突然想起来倒回去改正、甚至是铃声响了之后还不抛弃不放弃地疯狂补充答案,它终究会被我拿到。但那些命中不属于我的分,就算是我反反复复检查了许多遍、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进脑子里、二选一后终于说服自己选择,它终归还是会错。
听起来像那么回事,就是不想检查的说辞。
三十分钟,仔细观察了试卷的薄厚,粗糙,印刷体,考场上贴的四十八条和钟表。
二十分钟,放了一边三年的画面。
五分钟,感受了最后高中夏日的阳光。
最后一分钟,默默数了六十个数,然后“叮——————————”
这天终于到来了。
我将有新的开始,新的未来。
我现在十七岁,马上会十八岁,未来还会十九岁。
是不用照亮也发光的路,我以后会比想像中的更好。
社会还没有磨碎我的骨头,我还没有被铜臭浸泡。
我面前的桌子干干净净,老师收走了卷子和草稿
————我站在空荡荡的桌前,好像俯瞰浩浩荡荡的世界。
—————————————————————————
故事的原型高考成绩是714,数学149(意思是可以在评论区吸欧气
评论(28)